十一 稻田（上部完） (第1/2页)

    

十一  稻田（上部完）

    回忆过去，我倒没觉得此前二十几年过得艰辛，与原宥生活的一切历历在目。若生活用甜用苦来形容，那我觉得也只有一个甜字，那算是无比快乐的一段时光，值得藏在心里，待日后再拿出来翻阅。

    原宥是大我六岁的哥哥，我们从小就跟着祖父祖母生活来到这里生活，父亲很早就去世了，母亲也因为外出打工而顾及不上我们，因此原宥从小就独立，不仅要上学，帮祖父下地帮祖母做饭，还要照顾我这个没法自理的meimei。

    我说不清我是什么的感觉，我长大后只知道我离不开他，他过于溺爱我这个meimei，以至于我遇到什么困难的时候，下意识就想去找他在哪。按朋友后来的话来说，像个没断奶的孩子。

    我曾经问过原宥，他有想象他以后的人生是什么样的吗，他说大抵是跟我有关的，他要看着我成家，看着我生小孩，看着我变成老太婆。至于为什么要用大抵二字，是因为他还没一步一步实现，就比我先走了。

    我还记得那天他扛着锄头，头戴草帽，因下地干活而黢黑的皮肤，这样的痕迹比比皆是，脚背被烈日晒出了人字拖的痕迹，他去田里割麦子去了，他说今年可能是个好收成，因为成熟的稻子外表可观，谷粒更是饱满，放眼望去整整齐齐地躬着，还金灿灿一片。

    不过自那以后，稻子在我眼里就变成了咽下碎rou的怪物，它满嘴的血液融进干裂的土地，再金灿，也化作了满片红的尸地，周遭散落着碎骨，上头还残留无法完全分离的不规则细小状rou丝。

    留给非自然死亡的人类流程似乎只是多了几步而已，我平静地坐在法医鉴定所走廊，正对的屋子是解剖室，等待鉴证的过程我似乎也能感觉到一份被剖开rou层锯开头颅再缝合起来的疼痛。等鉴定书出来，我轻飘飘写下我的名字，紧接着，就是恢复到正常死亡人类的流程了。

    我想过如果是我躺在那边，被推入焚化炉中，那原宥会对他这个唯一的meimei的死亡而说些什么声泪俱下的告别语呢，可惜的是，我现在竟然没有一点想要说。

    身边的母亲还在说着死亡赔偿金的事情，可我的思绪究竟飘去了何方呢，或许是想要再找到一点他的痕迹，或许是想要再确认他的存在，他最后该随风去了吧。

    在我写完一篇感悟的时候，除夕还有一个礼拜就到了，编辑让我给篇文章先上个新春特辑，我就交上去了，我想着也是时候给茅萤和茅亘的故事留下一个结尾，以免我的朋友也在问，我今年春节又到了哪个地方去。